“你曾经拒绝和我打一把伞你替我织过那四平针的毛衣”
◎金兆钧（乐评人）
1994年年中的一天，同事张大勇问我：敢情你和成方圆不熟？
我说：没有机会啊。
(资料图)
张大勇说：她想开个人演唱会，我介绍你给她做策划。她说只看过你的文章，不知道你还能策划，但她答应见个面。
见了面，我们很谈得来，于是我就问她要了各种资料，做了一个基本策划。
成方圆还挺满意，又谈了几次，方案基本定了下来。
但是此后好一段时间，成方圆没有再联系我。我想：恐怕是不想干了或是不想用我了？也就撂在身后。
过了不久，成方圆打电话邀我去兆龙饭店吃饭。
我发觉她有点欲言又止：说吧，圆子。
她说：你知道金星吗？
我说：听说过，他姐姐原来是我们同事，写过一本书《全宋词中的乐舞资料》。
她说：不好意思，我最近见了他谈了一下，觉得特别……怎么说呢，老金你也很棒，可是我和他好像更投机。
我说：没有问题，你们好好合作吧。这我懂，你用不着觉得不好意思的。
不久，成方圆《蓝色风情》演唱会在北京保利剧院上演，大获成功。我一看她的乐队就说：敢情北京最牛的乐手几乎都在这儿呢，圆子人缘儿太好了！
又一天，杨善朴来找我了。杨善朴原是辽宁音协秘书长，前几年放弃工作来了北京。
他问我：知道蒋涵吗？
我说：怎么那么耳熟？
他笑了：他闺女刚刚唱过你的歌。
我明白了：蒋小涵他爸？
杨善朴说：对。我们是前后脚同学，他一直在广播文工团。我们俩合计着也做一个唱片公司，想请你当顾问哪！
他们的公司起名“大藏”，租用了海淀二中一层楼。
公司当时已经有了一个搞文案的刘伟，成都人，也是学文的，就是日后的主持人刘仪伟。一个搞音乐制作的小曾。还签了一个歌手戴军。
一天我去“大藏”，杨善朴说：来得好，我们发现了一个神人，你见见。
进来个小伙子，蒋涵给我们介绍：这是金爷。这是韩健，艺名雪村，是大作家韩静霆的儿子。
雪村嘟囔一句：别提我爹！
杨善朴递给我一本厚厚的打印稿：这都是他写的歌。
我拿过来一目十行地翻，大半都是什么潘金莲、关云长之类。一直翻到最后，怦然心动：
你曾经拒绝和我打一把伞，
你替我织过那四平针的毛衣。
梅，
我不让你走，
我不让你去那大海中的岛屿。
我问：这首有曲子吗？
雪村愣了一下：有啊有啊。说着抡起吉他就唱。
我听下去，副歌前两句完了突然来个远关系转调重复副歌主题，妙的是后两句又转了回来。
我愣了一下，明白了，一般港台流行歌喜欢在副歌部分一遍一遍地运用上行大二度转调。雪村却是上滑一个品造成上行小二度转调，但绕来绕去，最终又回到了原调。
事后的传闻就是“金兆钧当时一拍大腿：这样的歌我等了十年了”。
实际上我告诉蒋涵和杨善朴的是：这首歌肯定叫好不很叫座，但我认为你们应该做，这是难得的一首艺术化的流行歌。
过些天蒋涵说：去一下白家庄录音棚吧，《梅》终于录出来了。
我说：谁唱的？
蒋涵说：费了劲了，找了好几个。关键宏光这小子定的调太高了，好多人都不灵。结果孙国庆一听就说，倒找钱他都要唱这首。
我一听也惊了一下：张宏光可以啊，愣是来了个弦乐四重奏。
正说着来了一个乐手，提着一副大镲，分别在几个过渡段敲了几声走了。
我问蒋涵：这怎么回事？
蒋涵笑道：宏光他哥张千一来了，说“你倒加上几声打击啊，真当古典音乐写啊”。
我也笑：不过我觉得老孙唱着也有点费劲。我估摸着，宏光这潜意识里是给刘欢配的。
蒋涵叹口气：你以为我没想到这点？问题是听说人家刘欢现在唱一首电视剧插曲怎么着也得三千了。我哪儿出得起？
果不其然，《梅》播出后成绩很好。
不过雪村见了我很沮丧：这下老孙倒好了，他挣大钱去了，我什么也没有。
我说：等啊！这种事各有各的命，该你的总会来，不该你的抢也抢不到。
此事的一个小后续是年底在深圳我们和刘欢一起喝酒，提起《梅》来，刘欢张嘴就唱。我说：当时人家怕给不起你钱，没找你。
刘欢一拍大腿：歌好，嘛钱不钱的！
2023.8.26
供图/金兆钧
